杜甫五古《石砚诗》读记

杜甫五古《石砚诗》读记

（小河西）

据赵铖等的《唐御史台精舍题名考》，平侍御名平冽。【相关史料：《旧唐书-杨慎矜传》：“监察御史平冽赍敕至大理寺，慎余闻死，合掌指天而缢。”（天宝六载前为检察御史。正八品下。）《安禄山事迹》卷上：“（天宝）十年，兼河东节度使。刑赏在己。于是张通儒、李廷望、平冽、李史鱼、独孤问俗等在幕下，高尚掌奏记，严庄主簿书。”（天宝十载入安禄山幕。）《东方先生画画赞碑阴记》（唐-颜真卿）：“真卿去岁拜此郡，属殿中侍御史平公冽、监察御史阎公宽……咸以河北采访使东平王判官巡按狎至。”（天宝十三载为殿中侍御史。从七品下。）《旧唐书-安庆绪传》：“张通儒、高尚、平冽谓庆绪曰：”（乾元二年为安庆绪幕僚。）】由史料知：平冽，天宝六载前为检察御史。天宝十载已入安禄山幕。天宝十三载前其兼衔已为殿中侍御史。安禄山死后为安庆绪幕僚。此诗称其为“侍御”，应在其兼殿中侍御史之后。故此诗约作于天宝十三载。

石砚诗平侍御者（杜甫）

平公今诗伯，秀发吾所羡。奉使三峡中，长啸得石砚。

巨璞禹凿余，异状君独见。其滑乃波涛，其光或雷电。

联坳各尽墨，多水递隐见。挥洒容数人，十手可对面。

秀发：指植物生长繁茂；喻人神采焕发或才华出众。《辨亡论》（晋-陆机）：“长沙桓王逸才命世，弱冠秀发。”《文心雕龙-时序》（梁-刘勰）：“今圣历方兴，文思光被，海岳降神，才英秀发。”

长啸：大声呼叫；发出悠长清越的声音。《上林赋》（汉-司马相如）：“长啸哀鸣，翩幡互经。”《美女篇》（魏-曹植）：“顾盼遗光采，长啸气若兰。”

巨璞：大块璞玉；形容石质之美。《战国策》秦策：“郑人谓玉未理者璞。”《杂言用投丹阳知己……》（李白）：“客从昆仑来，遗我双玉璞。”

禹凿：《淮南子-人间训》：“禹凿龙门，辟伊阙，平治水土，使民得陆处。”《和李大夫嗣真奉使存抚河东》（唐-杜审言）：“舜耕余草木，禹凿旧山川。”

联坳：多个砚堂（砚心、砚穴）相并。《题万竹图》（元-郑元祐）：“砚坳飞墨如飞雨，白发萧郎仔细看。”

尽墨：《殿中杨监见示张旭草书图》（杜甫）：“有练实先书，临池真尽墨。”《酬房子客郊居》（唐-张祜）：“近日稍闻池尽墨，他时谁见壁藏书。”

多水：湿润出水。《砚史》（宋-米芾）夔州：“石理发墨为上”。“夔州黟石砚：色黒，理干，间有墨点，如墨玉光，发墨不乏。”（砚台质地。）

大意：平公乃今日诗坛宗伯，其才华诗文让我钦羡。当年曾奉使到过三峡，长啸一声得此石砚。巨大石砚像是大禹凿江留下，形状独特只有您能发现。其润滑应得于波涛的冲涮，其光亮应来自轰击的雷电。几个砚穴并连，皆易发墨，表面湿润或隐或现。可容数人同时挥豪，甚至能十人同时挥毫面对面。

比公头上冠，贞质未为贱。当公赋佳句，况得终清宴。

公含起草姿，不远明光殿。致于丹青地，知汝随顾眄。

头上冠：御史所戴法冠。也称獬豸（xiè-zhì）冠。《后汉书-舆服志》：“法冠，一曰柱后。高五寸……铁柱卷，执法者服之，侍御史、廷尉正监平也。或谓之獬豸冠。獬豸神羊，能别曲直。”

贞质：坚贞的资质。《冰赋》（晋-顾恺之）：“激厉风而贞质，仰和景而融晖。”《杖铭》（晋-殷允）：“荃蕙虽秀，才非贞质。”

清宴：同“清晏”。《苦雨》（唐-元稹）：“夜来稍清晏，放体阶前呼。”

含起草姿：指有尚书郎之姿。《后汉书-百官志三》：“（尚书）侍郎三十六人。四百石。本注曰：一曹有六人，主作文书起草。”《汉官仪》（东汉-应劭）： “尚书郎主作文章起草，昼夜更值。”“尚书郎含鸡舌香，伏奏事。”

明光殿：汉宫殿；泛指宫殿。《三辅黄图-汉宫》：“未央宫渐台西有桂宫，中有明光殿，皆金玉珠玑为帘箔，处处明月珠，金陛玉阶，昼夜光明。”《壮游》（杜甫）：“曳裾置醴地，奏赋入明光。”

丹青地：指丹墀、青琐之地。借指朝廷庙堂。《奉赠鲜于京兆》（杜甫）：“交合丹青地，恩倾雨露辰。”

顾眄：回视；赏识。《美女篇》（魏-曹植）：“顾眄遗光彩，长啸气若兰。”《寄綦毋三》（唐-李颀）：“顾眄一过丞相府，风流三接令公香。”

大意：比起您头上的御史冠，它坚贞的资质一点不低贱。配得上您赋得的诗文佳句，何况您终于得有清闲。您具有含鸡舌香的尚书郎之姿，不久可能起草文书到宫殿。把它置于丹墀青锁之地，知道您随时可顾眄。

诗意串述：这首诗首4句写石砚由来。平公是诗伯，其才华俺素来钦羡。您当年奉使三峡，非常得意弄到这方砚。接着8句细描石砚。出身远古。（禹凿。）形状独特。润滑光亮。多穴并连。皆易发墨。可容数人同时挥毫。再4句以砚比人。其贞质比得上您头上的御史冠；配得上您这位诗伯的诗文佳句；对得起您终于得到的清闲。末4句由砚及人。您有郎官之姿，您很快就会起草“明光殿”。把它带到“明光殿”起草文书之地，您随时可以“顾眄”。（丹青地：双关。丹墀青锁之地，也是您挥毫之处。末句两解：汝随时可顾眄此砚；汝和汝砚随时被皇上顾眄。顾眄即赏识。）